Mr.B

【叶冲宫本】独白13

叶冲x宫本苍野

一股火气窜上心头，忘了自己别在腰间的枪，我直接上前从叶冲身上拽起池城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。

这一拳打得扎实，池城吃痛，伏趴在沙发的背靠上。我还要动手，叶冲已经从地上站起来，伸手拦住了我，看着我，无声的冲我摇了摇头。

他嘴角青了一块，气息也因为刚刚激烈的斗争而有些不稳，他没有说话，但我却觉得他是要告诉我：这个人未来很有可能是帝国明面上的合作伙伴，不要闹得太僵。

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，他似乎总在拦着我报复企图伤害他的人。何樱是一个，池城又是一个。

他的原因总是很多，且理由充分。拦着我打池城甚至可以说是在为我好，毕竟如果池城因这事以合作的事为要挟要给我穿小鞋的话，也不是不可能。

当然，也许还会有另一些原因。只是我总是不太去细想。

现在已经很晚了。而叶冲和池城却还在军政厅。池城的出现也

非常可疑。

整个空间很安静，只有池城喘气的声音。

“这么晚你们在这做什么？”我开口了，问的是你们，看的确是叶冲。我不能错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的变化。

叶冲看了看池城的方向，嘴角扯起了一丝冷笑。

“他想让我帮他救他的爱人，我没同意。”

“是吗？”我反问。

“叶少佐从前可不是会在办公室里待到现在的人，”

“今天是怎么了？有任务么？”我放低了声音，试探道。

叶冲望着我的眼睛，望了好一会儿，然后垂下了眼眸。

“宫本君呢，又是为什么待在这个时候……”明明应该是质问的语气，叶冲却像在说一个陈述语句，轻轻地喃呢。

因为不想回家。

为什么不想回家？

我深深的看着叶冲。他也因此心烦意乱吗，还是，仅仅只是障眼法。

我不准备再继续从叶冲这边下手。他，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
一句稍微偏离轨道的话就让我无法完全理性的思考。

我走到叶冲的窗前，佯装开窗透气，实际上却在观察窗户边的痕迹——没有翻窗进来的痕迹。意料之中的，因为我相信如果叶冲翻窗，他也一定会将这一切处理干净；至于池城……刚我也检查了佐藤将军的窗户边，同样没有痕迹。

难道真如叶冲所说，只是池城来请求他帮忙救他的爱人吗？

没有任何的证据与这一结论相悖。

我暗自松了一口气，尽管心中依然有许多疑虑。但随即我又意识到现在对叶冲的这种偏袒又算什么呢？

“想要救人，就给出足够的诚意。”我给池城丢下了一句话，朝办公室走去。

今晚就待在这里好了，注意一下军政厅中的动静。

我之所以没有待在档案室附近，是因为目前档案室还没有被注意到，如果我守在附近才会让人更加怀疑“计划书在佐藤将军办公室”这一消息的真实性。而且，即便有人找到档案室里，我也不觉得他能在被发觉前获取所有的计划书。

躺在沙发上，我盯着天花板想着一些七七八八的事。想着想着，就总是想到关于叶冲的事。

叶冲办公室。池城和叶冲坐在沙发上。

池城端着茶杯，朝叶冲扬了扬，端着茶杯的手在茶杯上有规律地不出声地敲击着。

办公室里有监听设备吗？

摩斯密码。

叶冲看着池城，眼中诸多情绪。摇了摇头。

“明月别枝惊鹊，”池城说道，

“清风半月蝉鸣。”叶冲接道。

无言的激动，冷静的狂喜。

秋天，到了。

叶冲将自己得到的对缅作战计划告诉了池城，让他传递给上级。

池城临走时，叶冲叫住了池城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
池城皱了皱眉，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叶冲。

“这并不违反组织上的规定。”

“好吧。”池城离开了。

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。

不用想，我都知道是谁。

雨夜，他带何樱走之后，一直到现在，我们还没有单独相处过。

两人大概都在避免。避免说破什么。有些事就是这样啊，藕断丝连、不清不楚，含含糊糊地就让它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，要么越缠越紧，将两人都束缚了；要么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消失了，成为名为“过去”的羁绊。

敲门声停了。我松了口气，心中却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走了吗。我心想。

起身，开门。叶冲没有走，靠在门边的墙上，站着。

听到开门的声音，他回过头来。

我握住门把的手微微收紧，心中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情绪。

我往边上退了几步，让出一条道来，

“进来坐。”

叶冲头微微低着，倒是没有一句废话，径直朝屋里的沙发走去。

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，谁也没有说话。我眼神瞟向叶冲：凌乱的衣着和头发，脸上几处有点淤青。

除了受枪伤那一次，这是我见过的最狼狈的叶冲。

想到办公室中有外伤药，身体动作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，我起身去拿了药。药拿在手上，放下也不是。

算了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送个药而已。

转身将药放到了叶冲的面前。

“你脸上的伤，不处理一下的话明天会很明显。”

叶冲扬起了进办公室后的第一个笑脸，

“谢谢。”

他拿起棉签，打开药膏，点了点。要涂抹时却总涂不准伤口的位置。

我办公室里没有镜子。看着叶冲有些艰难的用一只手去定位伤口的位置，手碰到伤口时疼得嘴角轻撇，然后再拿着棉签把药往上涂。

算了，帮人帮到底，送佛送到西。

我起身，坐到叶冲边上，拿过他手中的棉签。

“脸转过来一点，我帮你涂。”
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颇有些乖巧地模样，照做。配合着我上药的动作微微转动他的脖颈，方便我涂药。

叶冲很白，一点什么伤口就会体现的很明显。

在帮他涂完嘴角边的伤口后，我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下，看到他脖子上也有一道细长的刮痕，大概是指甲刮的。

这个池城，他怎么敢。我眼神暗了暗，手上上药的动作也放的更轻。

我给叶冲上药的手突然被握住。棉签掉到了地上。

我想将手抽出来，但叶冲不放手。

我下意识地准备用另一只手挣脱。

“你不要……”

话还没有说完，叶冲就松开了我的手，两手环过我的腋下，轻轻地搂着我，下巴抵在我的肩上，

“就抱一下，好吗。”

就吃一颗，好吗。像和大人讨价还价撒着娇乞求更多的小孩，只是少了份稚嫩天真，多了份成熟与疲惫。

他抱着我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我听着他平缓的呼吸，感受着他环着我的手臂。

他似乎累极了。

像一只长途跋涉的飞鸟，在一片荫蔽之下才得以喘息。

可再累又怎么样，终是要奔着温暖的南方去的。停留在了迁徙的沿途，终归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。

叶冲，你的南方，在哪呢。

又是否与我在同一个方向。

我僵在半空中的手搭落下来，环上了叶冲的肩。

累了，就休息一下吧。

叶冲，你不要得寸进尺。因为我总担心，有一天，你进一尺，我就会为你退一尺。那就……不像我了。

夜色氤氲，无星无月，孤寂的灯光，安静相拥的两人。

我想起那天，

他问，“我们试一试？”

我答：“好。”

一时的悸动？一生的爱意。

不是一念之差，是今生无悔。

日本对缅作战，大败。

中共那边的卧底传来消息，是缅甸的地下党截获了我方对缅作战计划书，直接导致了我方的失利。

缅甸日军负责人受到严厉处罚，作战计划书的直接保管者被枪毙处置。

M国加入东亚战场，我方形势严峻。

上边大概是被逼急了。下达了一系列命令。

加大对地下党的抓捕力度，两天之内没有问出有用信息，杀。

加大对群众的监管力度，凡有抵抗或情绪激烈者，杀。

……

总归，一切与帝国意志不符的，都应当被扼杀。

看着上边下达的文件，我皱了皱眉。

我承认我是强硬派，但也是有脑子的强硬派。

两天之内想在真正握有重要信息的地下党口中问出有用信息？我嗤笑一声，不置可否。

整个文件看下来，我只觉得这一条条命令很失稳妥，几乎对现在的情形毫无用处，反而会激化民情，引来更多的反抗。

“少佐，将军请你过去。”

“好，马上过去。”随手将那份在我眼里没什么价值的文件丢在桌上。快步走向佐藤将军的办公室。

打开门，将军和叶冲都在。

“好了，宫本少佐也到了，那我就开始说了。”

我走过去，坐在了叶冲身边。

“这次呢，宫本君你做的很好，保护好了那份计划书。我们这边的任务也算顺利完成了。”佐藤松了一口气。

“叶冲呢，也很不错，谈妥了池城那儿，他同意与我们合作了。那这人呢，就放了吧，也不能总让池先生与他的爱人分开，是吧。”

我看了一眼叶冲，打了一架，看来还是有收获的。

“刚刚发的文件你们看到了吧。”

我和叶冲都点了点头。

“照做。”

“将军，可是那个……”我想提出一些里面与我的审讯工作紧密相关却漏洞百出的命令。

“没有可是，”佐藤将军直接打断了我，

“绝对服从。”

突然觉得心中不太爽。那命令有毛病，看不出来吗？

低下头，没再开口。

佐藤将军叹了口气，示意叶冲先出去。

房间里只剩我和佐藤将军两个人了。

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单独留我。

“宫本君，我知道你的想法，”

“你能力强，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撼动上边决定的筹码。”见我没有开口，他继续说，

“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，没有足够的权力，就没有开口的权利。”佐藤将军眼中闪过一点黯淡之色，低落 而又无奈。

我明白他为何留我一个、将叶冲叫出去了。

“服从就好……”他拍了拍我的肩，

“保护好自己。”

不用有自己的思考，服从就好。我突然感觉有些发毛。

被人暗暗注视着，身上有着无形的丝线牵动着行动。

这是光想着就让我厌恶的感觉。

为国而战，我心甘情愿。不是因为所谓的上位者的一纸命令。

倘若我不认可，那就别想让我从心底里臣服。

佐藤将军说的语重心长，我信誓旦旦地答了句好。

出了办公室，发现叶冲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，还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等我。

看到我出来，他冲我笑了笑，然后陪我走到我的办公室。

自那一夜相拥后，我们什么也没有说，但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淡。

不像刚在一起时那样热情似火，但似乎也没有什么矛盾了，我释然了，我想他也想清了什么。

叶冲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像“君子之交淡如水。”

我问他，“我们算是君子之交吗。”

他想了想，凑近了在我耳边道，“那可能不算了。”

我耳尖有些烫，不用看，我猜，红了。

我偏过头看他，他也别开了视线，不好意思再看着我。

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一夜。月色温润，柔软的床上，我，和他。

我们的第一次。

君子之交会在床上这样吗？

不会吧。

去我办公室的路上，叶冲没有问我佐藤将军跟我说了什么，他能猜到，或者……他等我主动说。

“佐藤将军……”

“你不用跟我说，宫本君。”

“这些我都不在意，我只是在意你而已。”

我们不像刚开始那样充满新鲜感与洋溢的热情。但……叶冲总是不经意间说出一些这样的话，他每次认真的表情都让我觉得他这是真情流露 不是刻意撩拨。

该死的，叶冲，你知不知道这让我有些困扰？每次想起这样的话总会有那么一刻心晃神移。

“对于上边这次的命令，你怎么想的？”叶冲转移话题。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跟我聊着。

“没脑子。”我脱口而出最真实的想法。

叶冲噗地一声笑出了声，我想如果他此时喝了水，肯定会喷我一身。

我以为他对我的看法嗤之以鼻。正色道：

“本来就是嘛。”无意的，语气中带了点小孩在大人面前争辩时的蛮不讲理的任性，还有一点似乎不被认可的别扭与耍脾气。

叶冲看着我，笑得很灿烂。又让我想起了向日葵。

“嗯，我也觉得没脑子。”他说的很认真，似乎急切的想表达他十分认同我的想法。

我就突然也很想笑。被他逗笑的。

真好。我为我们不谋而合的想法感到庆幸。庆幸我们或许可以一起走很久，很久。

两个人一起走的未来，是想也不敢想的美好。

海城最近很乱。尽管有了池城的合作后，粮食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，但群众的躁动与不安并没有因此而停歇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

带领了下属平息了一处骚乱，心中有些烦闷，搞情报的硬是变成了搞治安的。那份命令确实如我所想，糟糕透顶地起着反作用。我就想不明白了，上边是要干什么。

又有几声枪响响起。我循声过去。

地上倒了几个中国人。地上很多血，还是鲜红的。

他们挣扎着，然后渐渐的就不动了。

我突然想到案板上的鱼。活蹦乱跳的，被按在砧板上，一刀一刀地把鳞片刮下来。它还是在跳。然后又是一刀一刀地在它的肚皮上划过。它慢慢地就不动了，没了生息。

我很讨厌吃鱼。没有原因。

看着这场面，不知道是不是才吃完早饭的原因，还是想起了鱼，就觉得鼻中蔓延着一股腥味。想吐。

审讯室中我也不是没见过更血腥的场面，但也不知道怎么，今天看到这些，我很不舒服。

“收拾一下。”我站远了一点，让小岛介安排人清理现场。

一个妇女搂着一个抽噎的小孩。在现场的角落里。

我刚想上前，一声枪响响起。子弹打在了我与那对母女之间的水泥地上，扬起一片灰尘。一个人走上前来。

我不太记得这人了。什么直什么木？

“宫本少佐，这人可是我们先抓到的。”这人颇有些嚣张的开口。

我眯了眯眼，打量着眼前的人。

他神色颇为得意，难道抓了这对母女有什么大功不成。

我冷笑，

“怎么，他们是高级别共党还是做出了激烈的反抗？”

我慢步朝这人靠近。他竟也不后退，就这么任我靠近，反而还挺了挺胸膛，盯着我。

呵。够傻。倒只记得虚张声势了。

我将二人距离拉到只有一臂的时候，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枪，上了膛。直接抵在了他的心口。

他想要做出反应，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
瞬间剑拔弩张，两边手下的人都端起了枪。

“刚刚是想朝我开枪吗？”我低声质问，望着对面的人。

他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色。颤抖着想开口。

我想他只是不想让我继续上前接近那对母女。不过，方式……没用好。正好触了我的霉头。

他做出的事，制造的这副场面，让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。

而且，他有些嚣张啊。

所以，我不会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。

“怎么，刚刚是要杀级别比自己高的军官吗？”我扬声道。同时视线扫向他身后的人。他们的人不及我们的一半。

对面陆陆续续有人将枪放下。杀害高级军官，可不是小罪。

被我拿枪抵着的人听到身后收枪的声音，脸色都白了一度。

“人，我可以带走了？”本来没打算这样的，但这人……真让我很不爽。

这人不回应，我拿着抵在他胸前的枪的手加了几分劲。

“……可……可以”他迅速地有些结巴的开口。

孬种。

我收回了枪，转身朝那对母女走去。

我听到枪上膛的声音。

没有人觉得他还敢继续开枪的情况下，他开枪了。

没有过多思考，我身子往左偏了偏。

子弹打进我的手臂，一种刺痛从中弹的地方蔓延开来。

靠，真tm疼。

扯得我身子一痉挛，跪趴在了地上。

叶冲为我挡枪那次，肺部中了一枪，该有多疼啊。

我浑身战栗，忍不住地去想，然后告诉自己，这点疼痛不算什么。

一个人将我稳稳地扶起来。将我没有受伤的右臂环在他的肩上。

我费力地偏头去看。

叶冲啊……我刚在想他，他就来了。

“……痛。”我跟他说。

“你那时候……”我有些吃力地继续说着。

已经走到了叶冲的车边。车挡住了众人的视线。

柔软的触感落在我的鬓角。他侧头吻了吻我，打断了我的话，

“少说话，我送你去医院。”